卅川

 上篇地址：二等于五（1）

果不其然，情侣模样的标间房惹来了秦明古怪的眼神。

林涛慌忙解释自己一开始的确订了正常的房间，只不过周五晚上想着一个人去玩也什么意思，就打算退了，结果退了房又发现车票也得退，而且两张票只有一张在手里，思来想去，又拨通了酒店电话。

“没了，就这一间了！”林涛扔了拉杆箱无辜地往墙上一靠，“不然我肯定是订一人间了。”见对方沉默，他接着说，“老秦，真的，你看我的眼神。”

秦明打掉那只在眼前晃悠的手：“那去别的酒店看看。”

话音刚落，他就要往外走，林涛慌了神，迅速把秦明拦在了屋里：“交了全款的呀，现在退房我亏死了。”

“那只能怪你不提前告诉我，咱们即将会睡同一张床。”

“别别别，别走。”钥匙卡被秦明拔下来之后，林涛扶住他的肩膀，“这也不能完全怪我，你昨天说了不来，谁知道又…哎我可不是说你陪我来不好，就事论事，大不了你睡床，我睡沙发行了吧。”

秦明抬了抬一侧的眉眼。

 

 

艺术展览馆里冷冷清清的，是空间上的娇小和人数的稀少才让人觉得屋里也不比外面暖和多少。

才进去十几分钟林涛就开始左顾右盼，倒是秦明仍饶有兴趣地欣赏墙上那些抽象挂画，林涛叹口气跟在秦科长的身后，不折不扣地像个保镖。

下午过去后，他们简单地吃了晚饭，像午饭那样简单，午饭又像平日工作里的午饭。

林涛自觉这样的约会没滋没味，可还是得把这口气憋住了，不管是听海逛街，还是看电影摩天轮，都不应该把精力花在今天。

周六像白开水灌进嘴里一样流走了，林涛躺在沙发上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望着床那头鼓起来的被子，他不够疲倦，再加上工作的原因熬夜成了家常便饭，林涛在沙发上一直折腾到将近一点都没睡着，干脆爬了起来，抱着被子蹑手蹑脚地往床那边走，屏住呼吸去看背朝他躺着的秦明，见人没什么动静，才翻身爬上了床。

同床共枕的成就，达成。

 

 

周日清晨，林涛起床时看到秦明白皙帅气的脸上画着淡淡的黑眼圈。

“我昨晚好像是梦游了，怎么跑床上来了。”林涛打着哈欠坐起来。

“研究表明，长期打鼾或是打鼾严重的人往往都伴有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，睡眠过程中会出现呼吸暂停，血中氧气减少，久而久之，影响记忆力。”

“我？我打鼾了？”

秦明透过浴室干净的玻璃墙，朝他摊开正在镜子前整理发型的手。

“不应该啊…”林涛自言自语地说，“我没听说自己还有这个毛病呢。”

“听谁说？”

林队长独居有好几年了，不经大脑的话让他干笑了两声：“可能梦游和打鼾都是近几年添的新毛病。”见秦明没搭理自己，他转移话题，“老秦啊，我表姐是在这边住的，她介绍说这附近有个餐厅不错，昨天没去吃，今天去看看吗？”

“佐客？”

“神了，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我早上在周围转了转，也就那一家店符合筛选标准。”秦明从浴室里走出来，又是一尘不染的西装革履。

林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，掀开被子下床去了。

 

或许是周末，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，这天商场里逛街的情侣数见不鲜，手牵手的，胳膊挽着胳膊的，就算不是情侣，女孩子们三五成群或两两一排的也不在少数，两个年轻潇洒的老爷们成了人堆里最与众不同的那个部分。

在正式决定追求秦科长的二十几天里，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出去逛街。

林涛和秦明中间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，隔着一拳到两拳的距离，好像只是两个陌生人恰好走在了同一条水平线上，他们时不时说上两句话，秦明走进哪家店，林涛也跟进去，林涛走进哪家店，秦明也跟上去。好不容易林队长在一家店里看上件深褐色的短款皮夹克，刚要从衣架上拿下来，秦明的声音就跟着商场的背景音乐徐徐飘进了耳朵眼。

他就说了三个字，没品位。

 

坐进电影院，林涛还在想这一礼拜的七天里，是那五天的工作时间和秦明的相处更让他开心，还是剩下的两天独处里更让他开心。

荧幕上仅有的一段杀人情节被秦明拿出来分析纠正了半天，林涛托着爆米花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直接和秦明去欢乐谷，如果他肯上过山车，至少可以听听和平时不一样的句子。

我仿佛是一条咸鱼了。他瘫在椅子上想。

 

 

午饭的整个过程匪夷所思，他们先是在餐厅里遇到了带着孩子一起吃饭的表姐，随后由于表姐要去洗手间，就把小不点暂时交给了林涛和秦明照顾，这就是整个霉运的开端。

周五的林涛没精打采的准备着一并带去的行李，周六的林涛又毫无认真可言的给它做了检查，周日的林涛一边调侃着秦明一边稀里糊涂地把手铐带在了身上，直到这玩意被小不点当成是漂亮会发光的手镯，终于惹来了麻烦。

林涛的右手和秦明的左手，它俩被拷在一起了。

女人回来的时候也被他俩这幅样子吓了一跳，但林涛坚持解释没什么事，虽然他是在被拷上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把钥匙一并带在身上的。

“现在好了——”人走了之后，秦明才晃了晃手腕，扯着林涛的胳膊一起动了一下。

“哄小孩子开心嘛…钥匙肯定在我箱子里，这儿离宾馆也不是太远，回去一趟就是了。”

秦明顺理成章地站了起来，林涛拿着筷子的右手被狠狠一提，筷尖的油差点蹭在他衬衣上。

“干嘛？”

“回去啊。”

“我没吃完呢。”林涛仰着脑袋看他。

秦明盯了他一会，四下的客人都在品尝自己的美味，没人发现这两个人的连体姿态，他站了几秒钟，又重新坐了下来。

“十分钟就够了。”爽朗的笑回到了林涛的脸上，他偷摸瞄了眼秦明白皙漂亮的手指，忽然发现这变相的牵手方式也蛮有意思的，回头有机会，还能去回答一下知乎上那种“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，都有过什么新奇的体验”诸如此类的问题。

这样想着，林涛夹住一块牛肉准备放进嘴里，打算身心同时浸泡在迷之幸福感里，一阵猝不及防的力道猛地拉扯他的右手，筷子一晃，牛肉啪叽掉在褐色的木桌上。

秦明若无其事地用左手摸着鼻尖，见林涛盯着他，面不改色地说：“鼻子上落了只小虫，突然觉得有点痒。”

林涛立马报复性地把胳膊向左一扯，惯性差点把秦明推进他怀里。

“我肚子侧面这儿突然也痒起来了。”

站在恋爱的悬崖边，从来都是智商先坠崖。